与君书（21）
二十一·何谓情
鬼厉催动噬魂，将那女子唤醒。
甫一睁眼，看到张小凡，她目露愤恨之色，朝张小凡扑过去。
鬼厉带着张小凡旋身躲开，云舒重重跌倒在地上。
“云舒，你做什么？”
听见熟悉的声音，云舒一愣，挣扎着抬头看向鬼厉，忽然大惊失色：“是你？”
“鬼厉...鬼厉…”她空洞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光芒，伸手扯着鬼厉的袍角，向他哭喊：“帮帮我…你帮帮我…”
鬼厉蹙眉，上前将她扶起，难得耐心问道：“你怎么了？司徒逍找了你很久。”
“逍哥…不行，我这个样子，不能见他！”她甩开鬼厉的手，发了疯似地大吼。
……鬼厉沉默地看着她，与云舒算是故识，此刻见她这般疯癫模样，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。
指尖轻点她眉心，一抹红光轻闪，她忽然停止了喊叫，双眸间却涟涟落下泪水。
鬼厉对她道：“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，我没有办法帮你。”
“当年…”云舒哽咽着回忆，“玉阳子囚禁逍哥，控制定海庄…恰逢你路过南海，我求你救了他，击退了玉阳子…这些事，你都知道的…”
鬼厉点点头。
“我本是海族公主，年幼时贪玩来到岸上，认识了司徒逍…在定海山庄与他相伴多年，直到玉阳子出现…害他身中血虫之毒，夺取他庄主之位，我灵力微弱不可与之相抗，只得隐忍多年，后来求得你相助，定海山庄重得太平…”她目光放空，平静地叙述着当年，仿佛整个人又被重新带回那段痛苦的时光。
“我们鲛人一族，常年居于深海，其实根本不得上岸，我修炼多年，才得以幻化出双腿，那天…不小心被玉阳子所伤，灵力流失，自那天以后，我就发现，我的鱼尾经常会现出原形，我不可以…这样子去见逍哥，他会害怕我的…”
她说完，又掩面低泣起来。
一旁一直默默听着的张小凡定定地看着她，一双眼睛里的光影明暗交杂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“所以你消失了这么久，杳无音讯，让他这样一直找你？”鬼厉问她。
“不…我也不想与他分开…我根本不能在岸上久留，我必须找到足够的力量支持我的双腿…可是，我的家人们都尝试了许多次，根本没办法帮我恢复灵力，”云舒哭着抬头，张小凡的目光闯入视线。
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，一把抓住张小凡的衣袖——
“张小凡…我知道你有灵力，你给我一点，就一点点，帮帮我…我求求你…”她抓着他，像是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张小凡有点不知所措。
“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？”鬼厉冷声问。
“一个…一个紫色衣袍的年轻人，找到我，只要拿出张小凡身上的一点点灵力，就可以恢复以前的模样…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你可能会害死他？”一抹怒气浮上心头。
“怎么可能….”云舒一惊，松开了张小凡的袖子。
她转而抓住鬼厉，猛地摇头——“不可能的，这不可能，他可以帮我…”
“一个人的灵力融于经脉之中，强行取出，你说会是什么结果？”鬼厉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眼神看着她，“云舒，你的无奈与痛苦我可以理解，但这并不是你伤害他的理由。”
张小凡的心间一暖。
“我会去找司徒逍来见你，要如何，你们自己决定吧。”鬼厉甩开她的手，转头不再看她。
“不…不…”云舒捂面哀泣。
忽觉掌心一暖。
不知何时，张小凡已经拉过她的手，手心里不断传出淡淡青蓝色光芒，恰似暖流涌过，通过掌心涌入心头。
张小凡一边输送灵力，一边跟她说着话，声音温润如暖玉，便如清风拂过眉梢，带去多年未曾有过的温柔舒适。
他说:“你吸取我灵力的时候，的确很难受，但是此刻我主动将它传入你体内，就没有那么痛苦了，我不知道那个人告诉你的是不是真的，不过如果可以帮到你的话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。”
云舒看着他清秀的侧脸，无声流下热泪。
“张小凡！”鬼厉怒极，“你的身体还要不要？”他想要拦住他，小凡却向他摇摇头。
那条半透明的鱼尾渐渐消失，云舒渐渐恢复了人类的样子。
“好啦，你可以去见司徒逍了。”张小凡的额头渗出细汗，却还是朝她笑笑，眉目温柔。
鬼厉面若冰霜，拂袖而去。
“哎…”张小凡连忙追过去。
“谢谢…”云舒的眼泪滴到腿上。
……
“鬼厉？”张小凡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。
“啊哈哈哈…今晚月圆呢，你看，是不是很亮？”
鬼厉没有搭理他，沉默地走着。
“鬼厉啊…你等等我呀…”
……依旧不搭理他。
“哎呀…好难受…”张小凡轻呼一声，转身就要向旁边倒去。
…装得一点也不像。
可鬼厉还是一转身将他揽在怀里。
张小凡顺势将头埋在他的颈间，轻声道：“你别生气了…”
“以后，你的灵力,不可以再这样用。”
“我知道了…”张小凡低着头。
双唇忽然覆上一片冰凉。
起初不过是蜻蜓点水一个吻，却在触及张小凡的唇之后，不由自主地加深，探进他的口中，不断流连。
张小凡本是一惊，想要挣开他，却不知为何，迟迟没有动作，清清淡淡的薄荷香气在舌尖蔓延开来，带着酥软缠绵直抵心间。
一时之间失了所有的理智，张小凡反手环住他，青涩回应。
“鬼厉…”
几抹轻云聚拢过来，如霜的月光透过云层，渐渐变得迷离。
……
月儿缓缓落下去，张小凡伏在鬼厉的背上，温和的声音带上几分倦意。
“鬼厉，你知道吗，我在听那个姑娘讲述身世的时候，就一直在想，这尘世间的感情，究竟是什么样的？为什么可以让一个人痴痴守候多年，又可以让一个人苦苦寻找多年？”
鬼厉背着他一步一步走的很稳，没有说话，大概也在思考他的问题。
张小凡困得眼皮都要耷拉下来，却仍旧自顾自地说着：“像师父和师娘那样携手一生…或是…像齐昊师兄与师姐那样一见钟情…再或是…像云舒和庄主那样…青梅竹马？”
这尘世间的感情，究竟是什么样的…
短暂的沉默之后，鬼厉轻声道：“像我和你这样的。”
“嗯…”
张小凡模糊地应了一声，带着浅笑，阖眸睡去。
评论(5)